叶航：神经科学将怎样改变主流经济理论

2008年9月，《科学》杂志刊登了一篇德尔加多等人用现代神经成像技术对拍卖叫价者神经系统进行研究的文献。根据惯例，凡是较重要的研究成果，《科学》杂志会在同一期刊物中约请一位相关领域的权威科学家对这一研究作一个简约的评论。马斯金，200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得主之一，也是现代经济学拍卖理论和机制设计理论的创始人之一，无疑就成了这项研究成果最合适的评论人。

但是，作为一名坚定的主流经济学家，马斯金其实并不是一名合格的评判者。从他的评论（见以下转载）中，我们读到是“礼节性的认可”和“被修饰的怀疑”。事实上，这从该评论的标题“神经数据能改进经济学吗？”中，我们就能大致感受到的作者的立场。

在我看来，目前最适合但当这一评论人的应该是苏黎世大学国家经济实验室的恩斯特・费尔教授。虽然，今年不到60岁的他还未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但我预测未来10年内，他将是这一奖项最有实力的竞争者之一。从2004年开始，他就在国际最重要的学术期刊发表了一系列有关神经经济学的论文，并且是国际神经经济学学会的主要创始人。

我曾经撰文指出，神经经济学将在两大领域对目前的主流经济理论作出重大改进或挑战：

第一，从本体论的角度，深化经济学关于理性的假设和认识；比如对人类理性行为神经基础的认识，对理性决策、风险偏好、效用的基数性质等一系列经济学基本假设的深化，无疑将大大加强经济学和经济分析的科学性；而所有这些，必须依赖神经科学为人的经济行为和理性决策提供更为坚实的科学描述，才有可能成为现实；而并不是像马斯金“轻描淡写”所说的那样：“神经学上的发现对改进经济学分析具有甚大的潜力――是我们应该认可的思想，而且应当远在神经科学与经济学结成一体之前就被认可了”；

第二，神经经济学对人类道德感和正义感的研究，将极大地挑战主流经济学目前有关经济人自利偏好的理论假设；事实上，这也是我认为的，神经经济学有可能彻底改变主流经济学的最重要的突破方向；而我上面提到的恩斯特・费尔，正是这一前沿研究领域最杰出的代表，他2004年8月发表在《科学》杂志的论文《利他惩罚的神经基础》，就是这一前沿研究最重要、最经典的文献。在这篇文献中，费尔教授和他的研究团队利用正电子扫描技术（PET）揭示了人类正义感的神经机制，揭示了我们人类为什么会不顾自身危险作出正义的行为；而正是这一研究，将颠覆主流经济学有关“经济人”理性假设的根基；为我们带来一个全新的、能够包容人类道德行为和正义行为的经济学；虽然，真正达到这一目的还将经过十分艰巨的努力；但它的前景是清晰可见的，它是本世纪以来，国际经济学界最前沿、最重要的研究领域；也是我们浙江大学ICSS的奋斗目标。

毫无疑问，一个只能为“自利”行为提供解释的经济学理论是不完全、不完善的。新的经济理论必将对人性作出更为全面的描述和解释，从而，它也将指导我们人类的经济生活和经济制度不断走向更加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