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山鹰：重启香港政改应超越常规

笔者去年曾经撰文，认为中央将会调整对港工作的思路并相应调整对港政策，会把争取温和泛民作为中央对港政策的一个重要方向。还提出在2017年特首选举之前，香港重启政改的可能性。

张德江委员长这次访问香港，最吸人眼球的是在酒会上当面与泛民派的4名议员把酒叙谈，直接听取泛民派的意见和诉求。正如媒体所言，这是一次历史性的事件，是一次对港工作思路调整的初试。单就这次会见而言，是成功的，实现了双方的预期。会面的气氛和平理性，没有过于激烈的言辞。出席酒会的泛民以外的其他人也相当配合，把大部分发言时间留给张德江和泛民议员。

4名泛民议员的意见主要有两条，重启政改和撤换特首，意见很尖锐。单就这两条意见，中央当然是通过相关渠道早就了解。之所以专门由正国级领导人到港倾听，是要释放相关信号，主要意思：一是表示中央有解决香港政治争议的诚意，二是表示中央听得进泛民的意见，三是中央会根据泛民的意见对有关对港政策进行调整。

当张德江听取这些意见时，梁振英特首也在现场。中央这样安排，是想让特首知道，中央听到了泛民的声音，也听到了泛民对他的批评。张德江还向参加酒会的议员表示，你们讲的都已经记录下来了。

那么，重启政改和撤换特首，泛民的这两项要求能够实现吗？

在刘慧卿提出撤换特首时，张德江委员长说：“特首是依法选出来的，不能说下台就下台，必须依法办事。”

如何理解这句话呢？有人解读说，这是张德江委员长在撑梁振英，是想让梁振英继续连任特首。

笔者以为，张德江委员长讲话的重点是“依法办事”，不是挺梁。不管梁振英是继续连任还是不再连任，或者是撤换，都必须“依法办事”。所以这里不能简单理解为是支持梁振英连任。

中央打开了跟泛民对话沟通交往的大门，并且欢迎泛民向中央反映香港的情况，明显是要把泛民作为一股治理香港的力量。既然如此，那么中央就会保持守正持中的立场，不会明显偏向哪一方。笔者以前在文章中说，中央会认识到，中央既是建制派的中央，也是泛民派的中央，应该超越于各派之上，居间协调，不应该偏袒一方，排斥另一方。如何能够表明中央是守正持中、不会偏听偏信、不是打一派拉一派呢？最好的方法就是“依法办事”，一任公道，这样才会让各方都无话可说。

据报道，张德江还表示：“已经听到各人的意见，明不明白是他自己的问题，而各人明不明白他，就是大家的问题。”所以，谁上来做特首谁下来不做特首，一概“依法办事”。如果中央公开表态支持谁不支持谁，都会有人不高兴，都会不利于香港的治理。香港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中央何必做这种“一人向隅、满座不欢”的事情呢？如果梁振英继续任职要依法，如果梁振英不再续任也要依法。公民党内有不少法律高手，相信能明白其中的微言大义。

关于4位泛民议员提出的重启政改问题，笔者认为是一定会重启政改的。因为普选是《基本法》的规定，也是中央的政治承诺。香港的“双普选”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方面，也是提升国家软实力、展现国家开明形象的一个重要抓手。

如果不重启政改，既不能化解中央和泛民之间的心结，更不能对香港的激进思潮釜底抽薪。

笔者认为，重启政改越早越好。

其一，立法会选举九月在即，无论是杨继昌的“港版民进党”计划，还是戴耀廷的“雷动计划”，都是旨在立法会选举中获得过半数席位。在香港大部分民意在向激进方向移动的态势下，非建制派获得立法会过半席位是大概率事件。这两个计划中任何一个计划实现，都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在香港发生一场重大的政治变局。

如果在政改重启之前梁振英实现连任，那么意味着这个特区政府将是一个瘫痪的政府，无所作为。如果立法会中的一半议员不出席会议，立法会就无法召开，预算就无法通过，再好的经济愿景和民生规划，都会停留在一纸空文上。梁振英再有能耐，也只能徒唤奈何。

不仅如此，建制派也在离散。自由党主席钟国斌在酒会上对张德江委员长说，梁振英没有落实习主席所说的“促和谐”的要求。实际上是亮明自由党的态度，不会支持梁振英。另外，据传民建联已经在党内周知，不要支持梁振英。联系到民建联在区议会选举中席位流失严重，民建联总结经验认为是支持梁振英所致，这个传言很可能是真的。民建联此举就是想与梁振英切割，在立法会选举中不受到梁的连累。

如果在倒梁联盟获得立法会一半席位之后再决定重启政改，那么无异于是在倒梁联盟兵临城下，不得不改，必然会让中央失去重启政改的很大部分主动权。

既然重启政改是不得不走的一步，那为什么不早一点主动走出这一步呢？

其二，双普选和本土主义两者之间是一个跷跷板，是一个此起彼伏、此消彼长的关系。目前香港政治的强势话语是本土主义，不管你怎么看待它，是认同还是排斥，它都是一个客观事实。只要香港的政治局面没有根本性的扭转，本土主义只会越来越强势，连建制派都无法站出来反对它，甚至政府的高官也默认它。唯一能够对本土主义进行话语转换的，就是“双普选”。

现在不少香港人对“一国两制”的前景感到悲观，失去信心，香港社会的中间阶层也已经松动对于“一国两制”的信心，开始讨论50年过后香港2047年的“二次前途”问题。温和泛民中间持此态度的也不乏其人。

重启政改是温和泛民的诉求，如果能够重启政改，温和泛民就可以停止向激进本土主义的方向移动，并可以劝说香港社会稍安勿躁、原地踏步。要想温和泛民发挥稳定器的作用，需要给温和泛民一份厚重的礼物，答应他们重启政改的诉求。如果得不到这份礼物，温和泛民也会被本土主义裹挟进激进的漩涡。

随着世代交替，激进的年轻人逐渐上位，时间越来越不在老一辈的温和泛民这边。如果不能解决政改争议，香港会不会也出现台湾的“天然独”一代呢？

其三，重启政改是提升国家软实力在对港工作的具体体现。2017年实现香港行政长官的普选是中央对香港的郑重承诺。政改争议解决的好，香港跟内地能够互相尊重、求同存异、友好相处、各得其所，体现中国的开放度和包容性，体现中国的国家魅力和制度自信，是一个不用卖力宣讲就很好听的中国故事。

所以，香港重启政改不宜于按部就班等到明年的特首选举以后，而应该有习近平主席打破常规开启“习马会”那样的非凡勇气，不拘一格，做出正确的政治决断。

时间不是问题。关于政改的讨论已经比较充分，各种方案都已呈现，唯一需要的就是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