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泰昌:人格与真情的艺术再现

作者:吴泰昌发布日期:2016-04-21

「吴泰昌:人格与真情的艺术再现」正文

《敬宜笔记》是范敬宜近几年在《新民晚报》开设的同名专栏的结集。许多文章发表时就赢得了读者的喜爱与关注。

从文体上说,《敬宜笔记》基本上属于随笔类。随笔每篇虽短小,但要做到随而不恣,短而不薄,直而不露,完全凭借作者的经历、阅历和思想文化修养。作者从事新闻工作近半个世纪,从省报的助理编辑到《经济日报》、《人民日报》总编辑。作者特定的职业生涯和坎坷曲折的经历,使他见多识广,积累厚实。《敬宜笔记》题材内容丰富,有对往事的追忆,有对故旧的怀念,有触景生情的随想,也有对现实生活中诸多现象的思索……作者视野开阔又不漫无边际,长于敏锐地捕捉视点,紧紧地扣住视点,一人,一事,一场,一景,并由此生发开去,明细事理,抒发情怀。“笔记”不仅给读者提供了众多鲜为人知的人和事,也帮助读者加深了解了众多的人和事。作者在对满濡着文化品味、人情味的平实叙述描绘中,自然而然地透出自己的处世原则和人生追求。在《柯灵在我家疗伤》中,作者记述了著名老作家柯灵1945年6月,被日本宪兵追捕时,作者母亲蔡佩秋将他安置到苏州故居养伤。蔡女士对这不避杀头危险掩护进步人士的义举,守口如瓶,从不张扬。儿子范敬宜1951年大学毕业前夕曾想去《文汇报》,母亲也不曾让他去请求时任《文汇报》负责人之一的柯灵“照顾”。作者是在母亲逝去10多年后,从苏州地方志记载中才详知此事的来龙去脉。作者深情地称赞自己的母亲,一名普通的中国女性,深明大义侠肝义胆的精神,称赞她做好事不图相报的优秀品德。在《红楼忆吴梅》中,作者从参观北大旧址沙滩红楼发现北大校歌是蔡元培校长挽请文科教授吴梅撰写并谱曲的,由此怀念起这位他母亲的老师、近代词曲大师的点点滴滴,作者母亲晚年记忆殆尽,居然还能记起老师的诗句,作者感到惊讶,生出感慨:“从此知道,对于心中最敬仰的人,是永远不可能从记忆中完全消失的―――即使得了老年性痴呆症。”这实际上也是作者本人的内心写照。

《敬宜笔记》不全是往事拾遗,更多的是现实生活中某些现象和问题的探讨。在《人走茶凉属正常》中,作者以平和的心态、商量的语气对“人走茶凉”这一普遍的社会现象作了入木三分的分析,他认为因“势利眼”而造成的“人走茶凉”外,余属一种“自然现象”。作者侧重从离退休干部方面说,阐明如何正确认识、对待日益滋长的“人走茶凉”现象。文章虽没有说到防止这一现象发生的另一面,但是我想,任何人看了此文,不能不有所触动。难怪此文一经发表和转载,许多老干部传抄、复印。“笔记”中洋溢着作者的优良品德和坦荡胸怀,作者的人格和真情得以真实地再现。他所表达的并不完全是个人的怀念与宣泄,他的所念、所思、所议,他的喜怒哀乐与大多数人是相通的。我以为,这正是“笔记”引人爱读发人深省的魅力所在。

“笔记”行文秀丽、洒脱,构思布局讲究,有明显的艺术特色。作者在青少年时期有过一段勤学苦练习诗书画的经历,使他在中国古典诗书画方面有较扎实的功底,达到了相当的造诣。在《敬宜笔记》稍前出版的《范敬宜诗书画》一书自序中,作者曾说:“诗、书、画作为一件‘余事’,对我的新闻生涯产生着潜移默化的作用。它们经常在我审时度势,谋篇布局之际,给我以灵感,给我以启发”。“物艺相通”,既然作者对诗、书、画的喜爱与钻研,对他从事的新闻工作有潜移默化的作用,不难想象,对他所写的同属文艺门类的“随笔”其影响就更直接了。《惜哉・樊伯炎先生》一文,记叙了作者13岁从樊伯炎老师学画的经历。樊伯炎是被郑逸梅称为“满门风雅”的艺术世家,其父樊少云的绘画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苏州吴湖帆、吴子深、吴待秋并称“吴门四杰”。“吴门四杰”画风的传承,向上可追溯到明代苏州吴门画派,而吴门画派四位画家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都主张并追求诗风、书风、画风的一致与和谐,在一致与和谐中努力再现画家的人格与真情。这种风格同样体现在范敬宜的文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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