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书章：中国梦与社会性别平等

[摘要]为了争取全面、早日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中国梦，我们必须遵循以人为本这条基本规律。而人不是抽象的，有不同的社会性别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倘若社会性别平等问题能够从实质上得到真正、彻底解决，则无疑将大大促进更加和谐地通力合作和共同的美梦成真。因此，积极扩大、加深对本课题的研究很有必要。

[关键词]中国梦；社会性别；社会性别主流化；性别平等

大约在六年以前，我曾经就社会性别与公共管理问题写过一篇以《性别平等》为题的短文。[1]虽不足千字，也谈了几个基本观点，最近看了鲍静同志在博士论文基础上经过修改后出版的专著《女性参政――社会性别的追问》(257，000字，以下简称鲍著)[2]，自问在研究广度和深度上都还很不够，所以在把读鲍著之余，难以言评，只能略述所感。“社会性别主流化”是一个大家应该关心的重要课题，希望有关专家学者多多发表高见。

一、试从两个半边天说开去

不用引经据典，不管排列顺序，也无论人们怎么议论，谁都不能否认的一个基本事实是永远存在的，那就是人类社会中有性别差异，亦即由男性和女性共同构成。众所周知，“妇女能顶半边天”的说法，是流行得最广、最久和最朴实的群众性语言。因此，我在开头提及的短文中顺口溜了这么几句：“公共管理性别研，事关两个半边天。以人为本当全面，协调和谐齐向前。”

可不是么？以人为本中的人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的。“两个半边天”正是上述俗语所描绘的实际景象，天岂能只有一半！既然大家都是所属共同整体的组成部分和主人，便理所当然地应该是互相尊重的平等关系。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齐心协力去调动、发挥和保持为共同事业发展作奉献的积极性。对正常平等关系的任何扭曲或背离，必将给整体利益带来消极影响或直接损害。

鲍著非常重视这方面的情况。在其作为全书出发点的绪论和开宗明义第一章中，已作了可信度较高和说服力较强的论述。这里没有必要详细介绍。值得注意的是，历史和人类认识已达到这样的拐点：“……从‘天赋人权’到‘男女平等’，逐渐演变成一股越来越大、越来越汹涌的思想潮流和社会运动。”[3]其实，当年“天赋人权”和“男女平等”的提出虽具有历史进步意义，但对于“人”和“平等”的具体含义和实质性内容并未十分明确，以致于在实践中难免流于含糊其词和表面形式。这就需要在正确的社会性别理论指导下，促使崭新局面出现和取得成功。

说到相关理论，我们高兴地读到著者所引用的马克思的著名论断：“每个了解一点历史的人也都知道，没有妇女的酵素就不可能有伟大的社会变革。社会的变革可以用女性(丑的也包括在内)的社会地位来精确地衡量。”[4]这可比“半边天”的说法精确多了。至于如何认识和衡量，正如著者所说，要靠研究者们的共同努力了。可是，应当认为此项研究很不简单，作为庞大、复杂的“系统工程”来看待并未夸张。想想所涉及的问题和事项，可谓面广量大，既有理论、观点、主张等差异，又有制度、政策、措施等的不同，也难免夹杂某些偏见、误解。可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同样会男方见男、女方见女，要求达成理性共识的难度很大，更显得有必要认真研究。

二、中国梦与社会性别平等

回顾前述短文发表和鲍著付梓的时间，分别是2008年7月和2011年12月(见著者“后记”[5])。当时正在热议的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提出中国梦是近期以来的事。不过，其中的本质联系是一线相承的。对中国梦追梦、筑梦、圆梦的具体要求是比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更全面和更高了。与此同时，为争取早日实现中国梦，对社会性别平等的要求也变得日益迫切。由此可见，鲍著所研究的主题也更有现实意义。

这里就先让我们插入一段中国梦与对社会性别平等的基本认识。

应当做到家喻户晓的是：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中国梦是全中国人民的梦，是符合人类社会健康发展利益的梦。其目标深孚众望，内容丰富多彩。从三个层面来观察，可以得到最简明扼要的深刻印象：国家层面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社会层面是自由、平等、公正、法治；个人层面是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这12项不是也不可能是各自孤立出现、存在和发展的。他们之间都有紧密联系和互依互动、相辅相成的配合和影响作用。譬如“平等”虽仅作为一项列于其中，社会性别平等又只是“平等”分类中的一种，但是必须看到，社会性别能否平等，将会产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后果。前面所引马克思的论断，便是有针对性的明证。

事实和道理都很明白，社会性别不平等的消极因素决非无关宏旨，而是所关至大。试将平等以外的11项逐一追询，我们便完全可以理解了。极而言之，如果“半边天”长期处于不平等的生存状况，岂非略如“半身不遂”？若是问题解决得又好又快，则必将心情舒畅，又是另外一番喜人光景。也就是说，对于富强等能否尽快实现或对实际成效会不会大打折扣，这里已成为无形的关键所系。

再说中国梦的顺利实现，优质的、高水平的、卓有成效的公共治理是不可或缺的。广义的“参政”必进入公共治理领域，所以鲍著的主要内容也完全适用于研讨公共治理中的社会性别平等问题。相信在原著的基础上著者必将按照实现中国梦的需求，继续加强研究。愚意以为，非常重要的一点事彻底清理和扫除根深蒂固的思想障碍。这有待认真反思。

三、男性对待传统影响的反思

人类社会，尤其是在中国，由于封建统治的时间特长，性别歧视和不平等的情况格外明显和严重，从皇室到民间，朝野上下，莫不如此。首先是一夫可以多妻，妇女却只能“从一而终”，于是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后宫佳丽三千，官民(主要指达官贵人和富商大贾)则常有三妻四妾或妻妾成群。接着是定下规矩，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之外，还有一条是“夫为妻纲”。妇女完全处于服从的地位，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哪有丝毫独立自主的余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无可奈何的俗话，便由此而来。

尽管说得好听，如说什么“妻者齐也”，其实很不平等，还有各种歧视。最难听也令人最难忍受的是一些绝对化的流言，如“最毒妇人心”、“女子无才便是德”、“天下女子皆祸水也”、“唯女子和小人为难养也”，以及诸如“头发长，见识短”之类，不一而足。至于“男不跟女斗”，表面上似乎有点“礼让”的味道，其实听口气和看神情，倒像是在显示“男子汉大丈夫”不屑同“小女子”计较的派头。同时，这可以肯定是在公开场合，因为在背地里，“家暴”却时有所闻！

在旧的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等传统思想的影响下，我们至今仍不难看到种种有关的迹象。中国有，外国也有。家庭暴力玷污社会文明，自不待言。对妇女就业的歧视，已引起普遍关注。重要媒体发出的呼吁表明问题正日趋严重，“其中让人感受最深的是性别歧视和残疾人歧视。”[6]中国女大学生投诉招聘遭歧视的报道也进入美国《纽约时报》的网站了。[7]又如出生性别比失衡(即男多女少)已成为中国的人口顽疾，会导致严重的社会后果。[8]这与传统的重男轻女思想有关，将影响社会和谐稳定。此外例子还很多，难以一一列举。从总体上看，在全球男女平等排行榜中，作为经济大国的中国和美国相比虽有进步，但仍远远落后，有待努力赶上。

说到这里，应当明确指出，认真反思非常重要和必要。但大家反思并非大家都是不平等现象的制造者，而是要从传统思想影响、束缚、暗示中解脱出来，达到新的理性高度，从而认定男性中心、大男子主义等偏见所造成的男女不平等的事实，对共同、正常、健康发展及其不利，甚至完全可以说是有害无利。女性的处境虽有不同，也要在如何应对、适应、改变等方面进行反思，以求在达成科学、合理共识的前提下，阔步前进。

四、女性对待传统影响的反思

反思的目标相同，都是为了实现真正的性别平等。但内容和重点可不一样，说得更准确些是大不一样。在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影响下，男性和女性的处境不同，必然有不同的感受、反应和思路。因此，很有必要分别讨论，才能有较好的针对性。同时，最好是由女性专家学者在进行普遍和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提出建设性意见。以下只是一些零散、粗浅、表面、主观，甚至有属于猜想和误解等不切实际之处的观察，希望得到批评指正！

在社会性别不平等的情况下，我们所要注意的是问题主流和实质，不能因个别实例(如也有“泼妇”等)而冲淡或转移。对过去和现在某些流行的论调，宜加以分析，以免干扰关于主题的认识。历史上和现实生活中，确实有“女中豪杰”、“巾帼女英雄”，包括女皇、国王、总统、总理，等等，但不能因此而产生错觉，以为性别不平等并不存在或不严重。看看“夫贵妻荣”、“母因子贵”等现象，就显示出妇女的依附地位。说得更直白些，便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其实，妇女往往是家务和生产劳动的主力，特别是在农村。至于说什么“惧内多豪富，欺妻一世贫”，那可能是好心人的一种希望善待妇女的劝喻，除非果真另有所恃或另有所忌，一般还是照欺不误，何惧之有！

遗憾的是时至今日，时代已大不相同，竟然还有一些知识女性传出消极无奈的言论，如“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考不上公务员就嫁给公务员”、“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不愿坐在单车上笑”，不惜加入“二奶”、“三奶”行列，等等。也有的反应过激，把不满简单集中到全体男性身上，痛骂“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可不是争取真正性别平等的正道！可喜的是：我国自“五四”运动开始，尤其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妇女解放运动的理论和实践已经积累了很多有益的、具有创造性的成功经验。在长期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中，男同志和女同志并肩奋斗，奔向共同的理想和目标，取得节节胜利。鲍著设有专章论述中国共产党的女性参政思想及其实践[9]，是在我国研究这个问题所不可或缺的应有之义。希望能有更多的有志者、有心人参与研究，我们应当仁不让和理直气壮地努力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解放运动，使性别公正率先在中国开花结果。

五、力求达成科学合理共识

关于在社会性别平等问题上要达成共识这一点，在前面的有关部分已经分散地和不止一次地提及。反思属于开展研究的基础性工作，其作用和目的，即在于达成科学合理的共识，然后才能真正形成强大的合力，去为共同的理想共同奋斗。这里涉及需要认真切实反思的另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各种社会性别理论，包括不同的观念和主张，以及女性理论等。鲍著在这方面已经很注意，并以一定的篇幅谈到西方女性参政的缘起与方式(以英国女性选举权运动为例)[10]研究重要问题，需要参考借鉴，以免闭门造车和少走弯路。随后还有专题研讨，暂不多说。

为了达成共识，慎重地选择指导思想非常重要。否则，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结果是旷日持久，难见实效。在由男性实际把持的一统天下和多数女性认“命”的历史时期，若非双方自觉地认识到男女真正平等符合共同发展的根本和长远利益并见诸行动，女性的那个“半边天”是亮不起来的。尽管少数觉醒了的先进女性奋起抗争和有足以令人心服的表现史不绝书，但一直没有成为主流(或者叫“大气候”)。在西方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运动中，“男女平等”的口号很响，女性也发挥了较大的积极作用。但往后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