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对接欧亚经济联盟：共建欧亚共同经济空间

2013年9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哈萨克斯坦向中亚各国人民发出了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重大倡议。到2015年底，“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倡议在整个欧亚大陆形成广泛共识，许多国家与中国相继签署了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合作文件，或将“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写入双边的政治文件中。2015年5月，中俄两国元首签署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和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确定了共建“欧亚共同经济空间”的长期目标。[i]

一、丝绸之路经济带对接欧亚经济联盟的条件

欧亚大陆主要国家都分别以成员国、观察员国或对话伙伴国的身份同时加入了欧亚经济联盟、上海合作组织，它们也以极大的热情积极支持、参与中国关于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海上丝绸之路的重大倡议。

1．世界经济结构调整和区域经济一体化步伐加快

国际金融危机爆发至今，世界经济仍未完全摆脱阴霾，多种力量碰撞交错，各经济体复苏态势分化加剧。发达经济体正在表现出复苏迹象，但增长趋势出现分化，多数新兴经济体却呈现增速下滑趋势。全球资本流动方向发生大逆转，对新兴经济体乃至全球的宏观经济稳定构成了新的威胁。俄罗斯面临西方经济制裁和国内经济衰退压力，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

世界经济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加快。全球金融危机之后，美国将区域经济一体化建设提上了重要议事日程。2008年美国宣布参与智利、新西兰、新加坡和文莱组成的“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谈判，并于2009年正式提出扩大跨太平洋伙伴关系计划，开始全方位主导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谈判进程。12个国家在2015年10月结束谈判，并于2016年2月正式签署了这一协定。2013年6月美国与欧盟宣布正式启动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截至2016年2月已经完成了12轮谈判，计划在2016年年底完成谈判。以北美自贸区（NFTA）为躯干，TPP和TTIP两侧联动，美国鹰“一体两翼”的两洋战略将形成其独霸全球的政治布局和经济布局。与此同时，2013年美国联合欧盟、日本等21个国家和地区启动了诸边服务业协议（PSA），[1]尽管中国已经宣布加入谈判进程，但是这一进程是服务业发达的国家主导的，服务业欠发达的发展中国家在谈判中仍然处于弱势。TPP、TTIP和PSA将构建美国在全球经济规则制定过程的霸主地位。

2.欧亚经济联盟将区域经济一体化推向整个欧亚空间

2000年代中期，北约加快东扩和在东欧部署反导系统，欧盟实行囊括乌克兰、摩尔多瓦、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和白俄罗斯的“东方伙伴关系”计划，从军事和经济上将触角伸向后苏联空间。美国借打击恐怖主义成功地取得了在中亚的军事存在，并不断得到强化。俄罗斯生存空间受到极大挤压，同时也感受到来自中国在中亚的经济竞争压力。为了保住传统势力范围，俄罗斯加快了推进欧亚经济一体化进程。在2001年成立的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组成的欧亚经济共同体基础上，2010年俄、白、哈三国关税同盟开始生效。2011年俄、白、哈三国领导人签署《欧亚经济一体化声明》和《欧亚经济委员会协议》，决定从2012年启动欧亚经济一体化的新阶段，即统一经济空间。2014年5月，俄、白、哈三国领导人在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签署了《关于建立欧亚经济联盟的协议》。亚美尼亚和吉尔吉斯斯坦相继在2015年成为欧亚经济联盟的正式成员国。

欧亚经济联盟成立后即受到俄罗斯遭受西方经济制裁和国际原料和能源大幅下跌导致的经济衰退双重打击的影响。2014年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经济增长率分别下滑至0.6%和1.6%。2015年欧亚经济联盟整体衰退3%，其中俄、白分别衰退3.7%和3.8%。这两年哈萨克斯坦经济增长率从2013年的6%分别加速下滑至4.3%和1.2%，亚美尼亚基本维持在3.5%左右，吉尔吉斯从3.6%提高到5.9%。[ii]5个国家货币均贬值超过一半，吉尔吉斯严重受到在外劳工回流的影响，失业率近30%。

为了摆脱经济颓势，突破西方经济封锁，应对TPP，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开始寻求与上合组织、东盟加强经济合作并与中国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进行对接。2015年上合组织乌法峰会启动扩员程序，2016年6月塔什干峰会将签署印度和巴基斯坦加入组织的备忘录。2015年12月，普京在总统咨文中“建议与欧亚经济联盟一起与上合组织和东盟成员国以及正在加入上合的国家就建立可能的经济伙伴关系进行磋商”。2016年3月中、俄、哈、吉、塔五国经济部长在莫斯科会晤，讨论了在上合空间建立经济大陆伙伴关系的可能性和机制，并计划将此提交2916年6月的上合组织塔什干峰会讨论。2015年5月，欧亚经济联盟与越南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有意向与欧亚经济联盟建立自贸区的国家和地区组织已经超过30个，其中与印度和伊朗的可行性研究即将结束。这样，俄罗斯第一次将“欧亚”范畴的内涵从后苏联空间外延到整个欧亚大陆，从而形成所谓的“大欧亚”空间，进而实现普京倡议的“整个欧亚大陆的共同经济空间”。

3.欧亚经济联盟外延至“大欧亚”与“一带一路”倡议相吻合

2013年9月7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发表重要演讲，正式发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重大倡议。10月3日，习近平主席在印度尼西亚国会发表重要演讲时表示，“愿同东盟国家发展好海洋合作伙伴关系，共同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iii]2015年3月，中国国务院授权国家发改委、商务部和外交部共同发布《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旨在促进经济要素有序自由流动、资源高效配置和市场深度融合，推动沿线各国实现经济政策协调，开展更大范围、更高水平、更深层次的区域合作，共同打造开放、包容、均衡、普惠的区域经济合作架构”。“丝绸之路经济带重点畅通中国经中亚、俄罗斯至欧洲（波罗的海）；中国经中亚、西亚至波斯湾、地中海……共同打造新亚欧大陆桥、中蒙俄、中国－中亚－西亚等国际经济走廊”。通过“强化双边合作，发挥上海合作组织、亚信会议、中亚区域经济合作等现有多边合作机制作用，相关国家加强沟通”。“重点实现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iv]

欧亚经济联盟是俄罗斯主导的以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关税同盟为基础的前苏联地区经济一体化进程，协调和统一经济政策，目标是统一经济空间，统一货币，建立共同能源市场，实现商品和服务、资本和劳动力的自由流动。作为国际组织设有超国家机构的欧亚经济委员会和联盟法院，具有国际法主体性。而中国倡议的“一带一路”旨在以经济走廊为依托，以交通基础设施为突破，以建设融资平台为抓手，以人文交流为纽带，率先实现亚洲互联互通，不经营势力范围，不谋求地区主导权，不设立机制，更不具有国际法主体性。通过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五大领域齐头并进，激活本地区新的经济增长点，促进经济发展，实现社会经济繁荣、和平、和谐和稳定。推进贸易投资便利化，深化经济技术合作，最终在欧亚大陆形成共同经济空间。所以，两者具有互补性，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合作共赢。

4、上海合作组织致力于区域经济合作

上合组织早在2001年成立之初就通过了《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政府间关于区域经济合作的基本目标和方向及启动贸易和投资便利化进程的备忘录》，其基本目标包括改善贸易和投资环境，为逐步实现商品、资本、服务和技术的自由流动创造相应条件，扩大贸易和投资规模，发展服务贸易，建立和发展实施区域经济合作的机制，促进成员国经济共同发展。[v]上合组织成立15年来，在推动区域经济合作方面发挥了极大的促进作用。贸易、投资和金融领域的合作不断得到深化和扩大。2015年12月发表了《上合组织政府首脑关于区域经济合作的联合声明》，率先发展互联互通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通过贸易结构多元化和加强相互投资，提升商品和服务贸易的规模和质量。改善本地区投资环境，促进产能合作。推动上合组织框架内金融合作，为本地区经济合作项目提供融资支持。开展本币互换，保障市场稳定，共同防范和应对区域性金融风险。这一声明将有力推动上合组织成员国与“一带一路”倡议实现战略对接。2014年与2001年相比，上合组织对外贸易总额从6897.8亿美元增加到52698.7亿美元，其中中国和俄罗斯与上合组织其他成员国贸易额分别从100多亿美元上升到超过1000亿美元。[vi]

二、以上海合作组织为平台实现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

2015年5月中俄签署的《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和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表示将“通过双边和多边机制，特别是上海合作组织平台开展合作”。[vii]2015年12月签署的《中俄总理第二十次定期会晤联合公报》明确指出，“双方认为上海合作组织是实现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与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的最有效平台”。[viii]

1.作为对接平台上海合作组织相较欧亚经济联盟更具优势

中俄《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和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明确规定，在交通基础设施、物流和多式联运方面加强互联互通。扩大投资贸易合作，实现贸易便利化，优化贸易结构；促进相互投资便利化和产能合作。促进金融合作，实现货币互换和本币结算，深化项目和贸易融资；推动区域和全球多边合作。这些合作方向与上合组织区域经济合作方向是高度一致的。更重要的是，上合组织的地域空间已经包含了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上合组织有中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6个成员国和蒙古、白俄罗斯、伊朗、阿富汗、印度、巴基斯坦6个观察员国，以及土耳其、斯里兰卡、尼泊尔、柬埔寨、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6个对话伙伴国。这18个国家都是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的重要国家，遍布《“一带一路”愿景与行动》规划的整个欧亚大陆的六大经济走廊。所以，在实现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对接的问题上必须发挥上合组织平台的作用。

2.上海合作组织支持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

2013年11月，李克强总理在上合组织成员国政府首脑塔什干会议上第一次明确“各成员国都在‘丝绸之路经济带’上[ix]，希望各方积极参与新亚欧大陆桥建设，进一步畅通从东到西的大通道。2014年9月，习近平主席在上合组织元首杜尚别峰会上呼吁上合组织成员国参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促进上海合作组织地区互联互通和新型工业化进程”。[x]同年12月上合组织成员国政府首脑阿斯塔纳会议发表的联合公报第一次对中国关于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倡议表示欢迎”。[xi]

2015年7月，上合组织元首乌法峰会发表的《乌法宣言》和《新闻公报》第一次表示“支持中华人民共和国关于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倡议”，[xii]同年12月，上合组织政府首脑郑州会议发表的联合公报不仅“重申支持中华人民共和国关于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倡议”，而且“相信上合组织成员国与观察员国和对话伙伴在实施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等框架下通力合作，将促进经济持续发展，维护地区和平稳定”。[xiii]会议通过的《关于区域经济合作的联合声明》还第一次“认为该倡议契合上合组织发展目标”。[xiv]

3.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宗旨、原则和内容契合上合组织区域经济合作

2015年3月，发布的《“一带一路”愿景与行动》确定的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宗旨、目标、原则、内容和框架思路与上合组织相关文件所确定的宗旨、目标、原则和内容完全一致。